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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最后视线绕过窗帘落在前方那垂首跪地的女子身上。
炽热的阳光下,那截白皙的脖颈深深低垂着,若非抱着孩子,腰身怕都要贴到了地上。
“夫人不必这般紧张,不过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低沉醇厚的声音虽说得温和平静,但辛宜仍免不得后脊发凉,她觉得此刻仿佛有条毒蛇在紧紧盯着她。
怀中的女儿忽地醒了,怔怔的看着她,露出尚未长全的牙齿朝她咧嘴一笑。
犹如枯泽泉涌,辛宜发觉此刻心底竟充满了力量,令她能将一切纷扰挡在外面。
辛宜垂眸怜爱的看着怀中的女儿。她知道,在这种状态下,便更容不得她犯下些许差错。
辛宜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直起腰身。
她缓缓抬眸,不出意外的对上了男人打量的视线。
狭长的凤眸随着微抬的下颌渐渐扬起,长指细细捻着手心的纱布,季桓心里没有来的涌起一阵烦躁。
辛氏此刻的眼眸中似乎除了畏惧担忧外,再掀不起半点旁的涟漪。
不该如此的。
到底是夫妻再见,她怎能如此平静?
季桓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就算知晓辛氏还活着,他昨夜依旧被梦魇惊醒。
梦中的辛氏仍就是那个辛氏,时而变成他的阿母,时而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折磨他。
她分明就不曾死去,他也知晓了她没死,可为何那些血腥阴暗的梦魇却依旧折磨着他?
这令季桓不得不怀疑,是否是辛氏暗中给他下咒,用巫蛊之术诅咒着他。
探究到最后,仍是一无所获,季桓忽地眯起眼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辛宜,极薄的唇角硬是扯出一丝笑道:
“夫人先起身吧,当下暑热难耐,夫人又抱着孩童,实属不易。”
“来人,先请夫人至官署喝盏凉茶,再为夫人将马车修整一番。”
听着他一口一个夫人,辛宜只觉得无比讽刺。
“大人的好意,民妇感激不尽。然大人您公务繁忙,民妇不敢也不
愿劳烦大人。“辛宜略作思量,皱眉道。
“夫人何必客气,眼下夫人并非一人,若染了暑热,那才是得不偿失。”
男人的视线落在辛宜怀中的孩子身上,冷笑道。
“来人,先带夫人前去休整。”
季桓说罢,当即有侍卫要带着她过去。
辛宜只觉得头皮发麻,耳边时不时传来百姓那些“令君大人爱民如子”的话,更让她觉得刺耳难奈。
他此番直接派人过来“请”她,可见是早有预谋,若此刻拒绝,怕是会露馅。
眼下只要她至始至终都装作不认得他的模样,当下的一切都会揭过去的。
辛宜抱着女儿的手莫名紧了紧,跟随侍卫离去时,她回头扫了一眼方才那辆马车,不由得惊怒起来。
马车的车辕径直从中裂开,恐怕若非车夫停得及时,整个马车便会被力道带着撞向对面的商铺。
可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憋在心底,毕竟此刻仍在季桓的监视之下,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侍卫就将她引入官署前院的厢房内。
辛宜看着那两排排列平整规则的官帽椅,以及挂着山水图的画屏,不由得紧张起来。
“娘亲,这是哪啊?”怀中的阿澈揉了揉眼睛,挣扎着要下来。
尽管辛宜抱得有些吃力,但她仍不敢也不愿将女儿放下。
“有位大人请咱们过来避暑喝茶呢。”查觉身后渐进的脚步声,辛宜屏着呼吸忍着不适和女儿解释道。
“孩子多大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桓慢慢靠近,目光落在辛宜怀中的孩童身上,又渐渐转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女人。
“回禀大人,小女当下两岁。”辛宜不自然道。
在季桓的示意下,她最后慢慢坐在的近旁的椅子上。
“夫人莫慌,看到令爱,倒叫本官想起,若本官也有孩子,当下兴许也该有四五岁了。”
“……是吗?”辛宜故作镇定道,只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阿澈身上。
“只可惜,本官的发妻早年间便已离世。”季桓盯着辛宜,试探道。
“还请大人节哀。”辛宜硬生生安慰着。
男人看着她,忽地笑了一声,辛宜当即疑惑的看向他,眸光中满是不解。
“大人……何故发笑?”
“本官倒觉得与夫人一见如故,夫人当真像极了本官的夫人辛氏。”季桓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眯起凤眸笑道。
这句话使得复杂混乱瞬间在辛宜脑海中炸了锅,季桓这是要同她撕破脸面了?
只她看着蹲在对面好奇得打量椅子扶手雕刻的阿澈,又强撑着压下不适。
“大人的夫人也姓辛?这般看来,竟与民妇是同宗了。”辛宜眉眼弯弯,似乎真在为这种巧合感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