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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鱼彻底抚慰了姜崖的胃口。

  吃饱喝足,两人一起在屋檐下乘凉。

  “您这鱼……”还没等姜崖说完,姜春打断道:“那是我师父送的。快成精了。”

  确实。老话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可这水缸里的鱼不仅自己过得极其快乐,还能与人互动,人当然知道它过得很快乐。

  他站起来走到八哥旁。许久不见,它的毛还是黝黑光亮,豆大的眼睛盯着他,歪了歪脑袋,喊了句,“师父!师父!”

  姜崖:“……”

  他是多久没回来了,连家里的八哥都不认识他了。之前但凡他刚出现在这里,这鸟精一定会“崖崖崖崖”喊个不停。现在竟然叫错了名字。

  不。稍等。师父?

  他转过身来,扫了一圈。除了大水缸里有母亲钓鱼师父送的小鲤鱼,家里还多出来一把手工藤椅、一副用贝壳镶嵌的画、一副用鱼做本体拓出了的水墨画……

  怕是这些也是那位钓鱼师父送的吧。

  再看看母亲,比上次见她时显得生动活泼多了。好像春天真正在她身体里驻足,并停留,现在浑身冒着鲜活的生机。

  他笑了笑,起身给母亲端了杯茶。

  “崖崖,明天开园?对吧。”

  姜崖点点头,“是。”

  姜春也点点头,“行。挺好。这天来得艰难,但也该来了。”

  她身为母亲最为了解儿子。话少踏实,执着勤奋,甚至对某些已定目标充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来竹坑乡近一年时间,姜崖没睡过安稳觉,没吃过踏实饭,连走路都带着风,生怕事情追赶上他,搞得措手不及。

  眼瞅着瘦了好几斤,要不是他天生白净,怕是看起来会老几岁。

  “过几天是你爸的忌日。你要是没空,我一个人去就行。”

  姜崖:“我哪能忙得连这种事都耽误?”

  姜春笑起来,“好。吃饱喝足,你干嘛干嘛。我要睡了。”

  姜崖说了声好,起身把碗筷洗好,厨房收拾好,而后又把八哥喝的水倒好,还伸手揉了揉它的头,“小家伙,下次回来你可得记着我是谁。”

  八哥歪着脑袋瞧了瞧他说,“师父!”

  姜崖:“……”-

  从家出来,初夏的月亮已然爬上了天边。亮堂得像路灯,把姜崖脚下的路照得明明白白。不知怎的,他难得生出散步的想法。一路踩着青石板,绕到丹江边儿,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遥想了一会天涯共此时的盛景,又转身往回走。经过乡政府大门时,他犹豫了下,还是没进去,而后绕着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山路,爬上了位于半山腰的金竹村。

  村里的灯灭了一半,经过廖婶家时,院子里依然忙忙碌碌,为明天的开园做准备。姜崖抿了下唇,继续往前走,大樟树下的小广场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树上也绑了无数的红色丝带,夜风拂动,像大海深处的红色珊瑚在跳舞。

  沿途挺立的树上挂满了彩旗,明天太阳出来,这里将成为最热烈的迎宾路。

  顺着游步道往上走了一会,□□洞景区大门赫然矗立在面前。保安室灯亮着,见有人来,坐在里面的竹永寿赶紧瘸着腿走了出来。

  “小姜同志,你有啥事吗?”

  姜崖摆摆手,“我随便转转。没事,没事。”

  竹永寿:“停车场那边设备今天又调试了一遍,升降杆很好使,我只需要正常收钱就行。晚上在保安室守夜,也不累。反正我年纪大了,觉少……”

  老爷子还是把姜崖当做深夜来视察的领导,一五一十地交代今天的工作和感想。要不是姜崖力排众议,他这个半残疾人哪能在家门口找到一个月好几百的工作。加上女儿也在这上班,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再攒个几年,说不定很快就能把新房子竖起来。

  姜崖笑起来,“我都知道。永寿叔。晚饭吃了吗?”

  “吃了吃了。我闺女秀蔓送来的饺子。你吃了吗?”

  姜崖点点头,朝他说了声再见,而后跨门进去。

  地灯投射在树干上,映射出温润的光泽,彩灯在树枝上盘旋,像是流光溢彩的火花柱,□□洞口被灯带勾勒出深邃的神秘感来,好似走进去就走到了未来的异世界。

  仰头看,星星们可爱地趴在天幕上,眨啊眨啊,也在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就在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哎呦,巧了!”

  宋香巧赫然出现在夜幕中。

  姜崖失笑,“今天不是你家娃的生日?”

  本来晚上宋香巧非要拉他去家里吃饭,他今晚实在想一个人呆着,婉拒后去了母亲家吃饭。结果宋香巧也抛下满座的宾客一个人跑来这里。

  “吃多了,过来溜达着散散步。”

  姜崖:“我也是来散步。谁知道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

  两人沉默下来,同时又抬头看着四周,双双叹了口气。

  明天开园日,是考试日,是见证日,更是再次树立全村全乡人信心的关键日。

  宋香巧感慨道:“你刚来的时候,说要开发□□洞,说实在话,我是当笑话听的。”

  姜崖笑起来,“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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