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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煦眯着眼睛,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车窗上。

  “这样肯定看不清。”岳卓成侧过头,“我跟这小子很久了,天天跑兼职,天天换工作,也是奇了怪了。”

  “怎么说?”秦煦问。

  “医院护工、殡仪馆搬尸员、垃圾场挑拣员、坟场巡夜、危险物运输司机……”岳卓成绷着,“我怀疑这家伙在捉弄我。”

  秦煦眨眨眼:“他很缺钱?”

  “不知道。”岳卓成有点烦躁,现在事情僵在一个悬而不得不决的局面。他必须要在正义感和现实之间做出取舍。

  “我觉得他不正常,他真的是人吗?”岳卓成憋屈至极。

  “他在耍你。”秦煦说。

  岳卓成嘴角抽了抽:“是的。”

  “所以今天……”

  “他又找了一份工作,这次是个高空清洁工人。”

  “哦。”

  “你好像很不惊讶?”

  “这有什么惊讶的?”秦煦莫名其妙,猜测,“这份工作太难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在乎一个坏人逍遥法外!”岳卓成有点愤怒。

  “……”秦煦扬眉,“我记得我说过,人类和非人类之间——”

  “对不起。”岳卓成冷静下来,立刻道歉,“我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许之,我可能不正常了。”

  秦煦没什么情绪,对他来说,只要不是他所在乎的东西,很多人类认知里的责难、仇视、不逊,于他而言,像一层薄纸覆着,戳不戳破并不重要。

  无视恶意,珍惜关怀。

  这是动物管理局教给所有动物的第一课。

  不过,老婆除外。秦煦想到苏安沂,心瞬间飞走,连带着变得雀跃。

  岳卓成感到惊悚,上一秒还没什么表情,下一秒却露出诡异笑容的人类、不,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人类。

  他胆战心惊。

  他想,或许从一开始,他想要借助对方力量的想法就是错误的。

  抑或说,对方早已知晓一切,只不过在看戏?

  岳卓成既惊恐又厌恶,控制不住的恶念升腾,不过几息,又被正义的超我压下,他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允许道德在放纵。

  如果秦煦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对方思维歪到哪里了。

  他捕捉到一丝微妙的恶意,但很快,就消失了,便没再探究。

  六十六层的大厦直冲云霄,映衬得钢丝的绳索细如蚕丝。

  不知道岳卓成是如何打通关系,在大厦里来去自如。

  有熟人见到秦煦。

  “哎,小煦,不是请假了吗?”严美仪吃惊地问。

  秦煦摸了下帽子:“落东西了,在家线上办公。”

  “哦哦,这样啊。”严美仪感慨,“这么用心,请假还干活。”

  “对了,你现在还难受吗?”她问。

  “好多了,就早上头疼,起不来。”

  “那行,我先走了。”

  “拜拜。”

  岳卓成沉默是金,执着地跟着那个在空中飘来飘去的干瘦男人。

  五十八层、五十七层、五十六层……

  结束了,今天最多只干十层。

  秦煦眯起眼睛,觉得人类当警察可真累。

  “他走了。”秦煦陈述事实。

  岳卓成难得看起来深沉,他额头的纹理层叠,有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苦愁感。

  “我知道。”他烦躁地摸出烟,递给秦煦,对方没要,他自己点了。

  “……你还要跟吗?”秦煦问。

  岳卓成面无表情地点头。

  秦煦迟疑:“打草惊蛇?”

  岳卓成嘴角抽搐:“你怎么说话的?”

  “他知道你跟着,知道你怀疑他。”秦煦歪了下头,“也知道你怕他接近公司。”

  岳卓成进入放空状态,喃喃:“我还是觉得监控里的箱子可以装人——”

  直觉是傲慢者对愚者的批判。

  “但他弄得太完美了,没有细节遗漏。”他懊恼地说,“还有一次,我跟着他绕到巷子,一看满手血,你猜怎么样?”

  秦煦愣了下:“怎么样?”

  岳卓成咬牙切齿:“他还帮人杀鸡,够善良的。”

  秦煦:“……”显而易见,岳卓成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岳卓成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他耍人,但我不能放着不管。”

  说完,他又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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