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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一真一假,反而都是真或都是假更有可能了,比一真一假难办得多。

  黄海涛打开了西厢房的门,招他们过去,一直靠着祠堂门的薛潮晚了卓倚一步,手臂刚要离开门,就感觉门内有什么顶了他一下。

  他一顿,大臂又贴回去,顶了顶门,实心的,好像是他的错觉。

  黄海涛进入西厢房,陈旧的墨香搅合着丝丝血腥味,比灰呛人,墙上、桌上展着许多宣纸,都说字如其人,没见到人,那柔而丽的字体也该是借到一点人的神韵,朦胧而彷徨的美,让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纸篓里塞满渗红的白纸团,他不用展开就知道是血。

  血书里在做雨似的梦,最后断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像有人拖着长调,咿咿呀呀在耳边唱戏。[1]

  然而黄海涛望向墨砖砌的墙外,没有江南烟雨,是白惨惨的雪,晕开红咒的墙。

  雪虽能化成水,倒地和雨不同,难给人潮湿的印象,反倒让人想起砸在脸上的痛感,像冰凉的小石子。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守秘人让他过灵感,薛潮迟一步进门,反而接过他手里的宣纸看了几眼,又放在一边,在屋里翻翻找找,最后从紫檀嵌银丝雕花的柜子里,翻到一些书和戏本,泛黄的纸和字一样旧,已经卷了边。

  湘萍被关进来不到一周,但有些书却放得有年头了,其中几本被她翻出来,抄书解闷。

  但后面用血写的,已见疯魔。

  沙漏又落满一管雪,时间已过黄昏,卓倚回去了,要等午夜再探村长家的祠堂,薛潮和黄海涛留在这里。

  以免被一墙之隔的神侍发现,他们没有点灯,天完全暗下来,坐在黑暗里静悄悄等。

  零点,他们再回到祠堂门前,推了推门,门跟着轻轻晃了晃,黄海涛一喜:“有了。”

  而且门内没有东西抵着,阻隔只有一把锁,简单。

  但黄海涛刚把钢针插进锁孔里,表情就有些微妙,他小心翼翼退出针,左别右扯,勾出一团碎符咒,勉强展开、拼凑,能看出和满院的符咒一样。

  他的直觉预警:“……这门非要开吗?”

  然而没给他退缩的余地,符咒被抽出后,长条金锁就幽幽地滑开,带一点金属弹动的滑音,像白日的严丝合缝并不是靠锁本身的质量,而是符咒堵得紧实。

  到这步,不进也要进了,黄海涛还在打退堂鼓,薛潮已经推开朱红大门。

  吱呀呀——

  自他们翻进院子,这是最响亮的一声,像打破了无形的屏障。

  先是一条阴阴的缝,露出一双滚圆的眼睛,黑色的眼仁像从眼白里挖出的两个洞,没有一点光,门缝向两边张开,露出更多眼睛,像拿开石头成群涌出的虫子。

  虫子爬在白脸蛋上,白脸蛋挤成一排,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黄海涛惊地一退,定睛一看,这是一面铜镜子!

  ——在他们身后!

  他回头,那些侍从趴在两院间的高墙,纸人似的盯着他们,背后又不会散去的连绵阴云。

  黄海涛当机立断,招呼薛潮翻墙走人,转回头,薛潮却不见了,祠堂的门也关上了。

  这是被吞进祠堂里了?!黄海涛顾不得塑料队友了,院墙太高,他一人上不去,迎着院门冲去,强行突围。

  “守秘人,过力量!”

  搓麻将声如约而至:【“力量”检定结果为:55/65,成功】

  院门被他撞开,灰蒙蒙的院里,红到发紫的梅树歪歪斜斜,横陈在游廊边,撞进眼帘,阴阴地浮在他的视野里。

  即便他移开目光,那阴艳的颜色也如影随形,坠着他的方向感。

  守秘人在他耳边低语,不知是不是他的神志不清醒,薛潮的声音又低又沉,像在压抑什么。

  “……过灵感。”然后戛然而止。

  【“灵感”检定结果为:31/60,成功】

  甘洌的酒香像雪崩,迎面将他埋了。

  “san……唔。”

  薛潮被红绣球绑住,歪倒在冰凉的地面,后背抵着祠堂的门。

  红绣球是祠堂里抛出来的,捆了他进来就关门,然而祠堂里空无一人。

  祠堂里没有符咒,却挂满了锁头,金银铜,长的短的,新的旧的,奇形怪状,铛啷铛啷地响,却也不吵,多少声叠在一起,也像分开不同的声部,在各自的世界响着,乱得孤寂。

  除了铜镜,供台上确实有一个神龛,却被最大的锁扣着。

  他仰起头,与上位的神龛遥遥对视。

  他想得没错,祠堂不是用来供奉山神的,是封印山神的。

  红绸攀上,遮住他的双眼,昏暗视野里血沉沉,其他感官被放大。

  绸缎钻进他的衣服里,质地微妙地变化了,触感像爬行动物带鳞片的腹部,温度像冰凉的金属,爬他每一寸皮肤,引他战栗。

  他没有骰子系统,也就无法检定,但他想,此刻他应该是“灵感检定成功”了。

  因为他忽然觉得,这像抚摸。

  他在这危险又暧昧的抚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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