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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死,也没见到北周公主,便不需要冥婚。世间没有仙女,我只好拾掇拾掇,自己上了。”

  林夜眼波轻晃。

  他声音中,带着一种闷闷的、柔柔的、说不出的味道:“你、你还记得我说的话?”

  雪荔点头。

  她答应过的事,她都记得。

  林夜侧过脸,垂下眼,好像忽然羞涩,不敢看她隔着面具露出的那双美丽眼睛。

  他心口揪一下,又松一下,他感觉心口有些痛,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自己剜的那块伤口渗血,还是血脉被封引来的后遗症。

  他的手,揪住身下被褥,指节白得如笋般清透:“何苦戴面具呢?”

  雪荔无邪:“因为我不是仙女啊。”

  林夜心想不——

  他还没想完,雪荔已经倾身。

  她从来不爱和人身体碰触的,几乎不让任何人碰到她,但她此时俯下身,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林夜因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他挣得不是很用力。

  他只是心乱如麻,怕她发现他凌乱的心跳。

  雪荔手抵在他的脉搏上,半晌后说;“这是元气衰竭、绝脉之兆。你若不好好休养,很快便会死。你那么爱活,到时候就不好了。”

  林夜莞尔。

  他仰头看着这一整张“仙女”面具俯下身来,烛火盈盈,心中涌上无限冲动。

  林夜伸手摸到面具边缘。

  他刻意停了一下,但雪荔并不在意。

  林夜的勇气大约只有这么一点儿,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他便撑着这口气,颤巍巍的,掀开她的面具——

  惨白的像鬼一样的面具一点点向上掀开。

  一张秀丽的少女面容,在他眼前,如同画作一般铺伸开。

  先是小巧的下巴,再是微凸的唇珠,然后是冰雪一样莹润的肤色,小小的鼻梁,那双勾魂摄魄一般无情却动人的眼睛,乱糟糟的额发……

  雪荔俯着脸,看着他。

  二人气息挨得很近。

  他的呼吸已然紊乱,她仍是平静的。

  他脑海中浮现些很不雅的纵情念头,他一手搭在她脸上,另一手揪被褥,揪得自己快痛晕过去。

  林夜一寸不敢动,一目不敢错。

  林夜缓缓的,迷惘的:“阿雪。”

  雪荔:“嗯?”

  林夜:“你到底是有多麻烦的事求我,才牺牲这么大,对我这么好呢?”——

  大雨倾覆,粱尘跟在陆轻眉身后,看她撑着伞。

  她起初想与他分享同一把伞,被他摇头拒绝。她大约对他有气,便也不再问,而是独自撑伞前行。

  粱尘从后面看着黑色巨伞下,陆轻眉清薄到极致的背影。

  她弱骨纤纤,一身病态。

  他不知道她赶了多久路才来到襄州,亦不知道这场并不凉的夏日雨会不会让她病倒。

  粱尘恍惚间,想起了许多少年旧事:姐姐总是缠绵病榻的那一个,他总是活蹦乱跳的那一个。

  家中人都开玩笑,说他是抽走了她的生机,才害她总是病歪歪。

  粱尘曾为此愧疚,而陆轻眉得知弟弟为何躲着她走,一向淡漠的她,竟会主动来找他。她为他拭泪:“我打一个长生结给你,你打一个长生结给我。我们都长命百岁,好不好?”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粱尘低头,看着地上的水渍: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不再出内帷,开始学习中馈事宜;他再拿着自己的功课问她,她都会说“别烦我”。

  是了,她是要成为皇后的人,自然瞧不上他的不学无术。

  粱尘抹把脸上的雨水,见走在前面的陆轻眉收了伞。

  不知不觉间,粱尘已经跟着陆轻眉,走入了一座空旷的中堂。

  中堂四面门扇巨开,在黑魆魆的夜中,像一只蛰伏的趴卧巨兽。檐角的灯笼像巨兽的两只诡谲眼睛。

  陆轻眉回过头。

  她依然是粱尘熟悉的波澜不惊的模样:“我已和林郎君打好招呼,你收拾妥当行李,我们明日便出发。林郎君照顾你一程,陆家已经备了厚礼谢他,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了。

  “爹娘如今还不知道你从岳麓书院逃学的事。我跟山长打了招呼,让他装作不知。只要你乖乖回去读书,他不会向爹告状。

  “你若是嫌读书闷,明年暑日,江陵府会办一场学子间的博学会。山长到时会推荐你去。”

  粱尘盯着陆轻眉。

  他突兀地笑一声。

  上次见时,少年还十分青涩。如今半年不见,少年面庞少了些肉,多了些锋利。他看陆轻眉的眼神,也带了些锐意。

  粱尘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你还是这样。”

  陆轻眉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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