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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住他的是颜元今指尖骤然生长的黑甲,他素来感知灵敏,身后有这般死气沉沉之息,便一瞬反应了过来。
度衣动作头微微一低,视线落在那黑甲之上。
却听到广陵王世子一记嗤问:“怎么,不认得了?”
他素来厌恶自己这般模样,此刻却以甲为器,内心觉得可笑至极,大抵是药效又消散许多,身躯疼痛之感早已愈发难忍,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只顿了顿,冷笑续道:“这不是拜你所赐?”
度衣只静了一瞬,手上红甲又瞬间伸长数倍,绕过其黑甲,伴随着阵阵凶煞之力,颜元今只觉得胸口于无形之中被一股猛烈的僵气一冲,胸腔中顿时溢满了血腥之味,与此同时,那红甲也正刺入他肩头,令他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来。
度衣收回手,再度要刺上之时,颜元今因支撑不住,单膝跪去地面,以手撑地,脑后的铜钱铃铛辫甩至身前,发出极大一声脆响,玉铃上的图纹光泽恰照映在度衣眼中。
他纯黑色的瞳仁一瞬收缩,又迅速复原。红甲停顿在离颜元今额间只差半分之处,苍白面庞中第一次显现出了半分波动。
这是他亲手为幼时广陵王世子造的随身之物。
与此同时,忽有一方飞出银丝紧裹住度衣红甲之上,颜元今被人向后一拉,身前迅速挡上一道人影。
卫祁在挡在前方,余光瞥见紫衣小娘子小厮陈皮跌跌撞撞跑来将人安全带走,这才将视线放回至面前的凶僵之上。他握拂尘的手紧了一紧,不敢让银丝断开半分,声音带着几分轻颤:
“……师尊。”
他入阴山观时年幼,但也曾见过师尊几面。
当日墓穴中得知师尊先体被窃,他便已然猜到是玄直所为,但即便早有预测,还是无法置信这师叔竟这般残酷,师尊修行一生,死后化作凶僵,便是将昔日所成毁于一旦,更难以度化,恐无轮回之日。
他心中大怒,沉声道:“早知玄直师叔冷情冷血,从不顾念观中之情,可继炼化弟子后又炼化了自己恩师,这般作为,可还配称为人?!”
“恩师?”
玄直声音在后方响起,因先前咳血带着些低哑虚弱,却是在笑:“好一句恩师。就因是恩师,我才觉得那般死去可惜了,帮他发挥出自己剩下的价值,这样不好么?”
卫祁在只剩愤懑,一个字再也不想与他多说。
度衣视线慢慢下移,并未放在面前的小道长身上,只是盯着他手中拂尘看了一秒,随后,便听“呲啦”声响,他指尖红甲竟生生燃起黑火,瞬间将拂尘银丝烧毁尽灭。
卫祁在一惊,又迅速掏出符箓,还未举至半空,那符箓便于他指尖自燃,化作尘烟。红甲弯曲如藤蔓,眨眼便攀附上他手中拂尘握柄,顷刻之间,桃木也被烧为灰炭。
“省省吧。”不远处又听玄直低笑,他这般模样了,还要边咳边笑:“我对恩师自然从不敢懈怠轻慢,既让他成僵,自也要是僵中之最,区区道家之物,如何又能奈何得了这生前胤都的道家之长?”
卫祁在此刻并不愿再听玄直所言,掏出囊中罗盘,迅速转了几转,罗盘银针剧烈震动,而后腾空而起,他两手捏诀朝前一送:“去!”
那银针飞至度衣面前,逼近之刻,却骤然停住,随后宛如一瞬无力,纷纷坠地。
卫祁在眉头轻皱,却见度衣双眸轻轻一缩,脑后白发竟如飞蛇乱舞,骤然生长,直直向他卷来,眨眼间便将他死死捆住,越是挣扎,越是缠紧。
卫祁在只觉得那白发已然蔓延至他全身,让他逐渐喘不过气又动弹不得,几欲窒息。而那张额带红砂的苍白面庞也于刹那定于他面前,唇角轻轻一张,獠牙骤然伸长,眼看便要一口咬上他脖颈致命之脉。
千钧一发之际,高墙之上却忽然坠下几道人影,一柄白色拂尘随之迅速飞转向度衣飞去,白发于刹那间被根根斩断,漫天飞扬,后者獠牙一顿,头微高抬,卫祁在便已脱身被人救走。
看清来人,卫祁在似乎微微一愣:“师傅……”
长齐负手而立,只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却未看他。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面不远处靠石而坐、唇边染血之人身上,瞳仁微微一动。
玄直似也怔了怔,旋即听得他一声笑:“真是好久不见啊,师兄。”
长齐并未回应,只是视线下移,落至他残缺的下肢之上,微微一顿,才低声道:“……师弟这些年,模样倒是未曾变过。 ”
察觉他目光,玄直唇角笑意僵了片刻,又很快恢复自然:“师兄也是。”
他说完,视线朝不远处望去,看见另一边几位人影,又笑道:“还带了帮手。”
那几位便是阴山观其余几位长老,为首的便是道灵的师傅长奘,按辈分虽为掌门长齐的师兄,但主修道簿文咒、念经度化,平日里收僵争斗类并不会出山。如今瞧见这几位也赶来,道灵又惊又喜,还未来得及出声,长奘已先行至他身前,低头看了他一眼身上被凶僵所抓的伤口,自怀中递上一方药瓶,白眉轻皱,沉声道:“黑气已生,先快将药吃下。”
“师、师傅,”道灵乖乖一口吞了那药丸,急忙道:“徒儿无、无碍。你、你们总算来了!”
另有几位长老环视院中一圈,接连叹气:“死伤怎的这般惨重……”
有性情稍烈者,干脆拂袖:“玄直,这便是你做的好事!”
玄直轻轻咳了血,远远地点了下头:“是我做的好事——”
他嗤笑道:“那又如何?”
那些长老深知玄直德行,心中颇愤,正要再控诉,却忽听空中响起“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