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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山真君。
小凌霄七子皆是凌霄派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刨去前往朝廷送信的六师妹和七师弟,剩下五名弟子更是人中龙凤,脚踏迷踪步穿梭于乱巷中,不仅没有惊动如罗网密织一般的金兵,还很快从奔逃四散的人群中寻到了那抹姜黄色道袍身影。
见那抹姜黄道袍窜进小巷内,小凌霄七子五人由温承安和甘子实打头,其余三人稍稍落后。两人极有默契交换了个眼神,甘子实性子冲,率先冲上前:
“师兄,交给我!”
“你……当心!”
即便温和如温承安也不由暗骂了一声,却也只好留在巷口,以防文山真君脱逃。
小巷深处,越往里走越是昏暗,满墙洇湿的青苔沾着清晨雨露和灰蒙蒙的雾霾,好像一个粘稠潮湿的梦境亦或说泥沼,甘子实眸光一利,执剑上前,还未近身,眼前倏然逼近一柄拂尘,杀气扑面而来!
甘子实瞳孔微微一缩,那拂尘倏然顿住了,就堪堪悬在他鼻尖前三寸处。熟悉的声音从拂尘后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
“你是……甘子实小友?”
直到拂尘落下,甘子实才看清面前人,喃喃着:“宗山真君……”随即跳脚,“怎么是你?!文……”
他到这时才发现,文山真君和宗山真君竟有几分相似。
但从背影来看,竟瞧不出分别,活似一个人似的。
甘子实哑然半天,暗骂了声:“可恶!”
扭头奔出小巷外。
巷口温承安向宗山真君遥遥点了点头示意后,也施展轻功奔出巷口,没几息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宗山真君丝毫没有被小辈冲撞的不愉,抚了抚长须,和善的娃娃脸仿佛天生含着笑意,他在原地颇驻足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去,看向小巷深处:
“出来吧。”
小巷深处猫着走出同样一身姜黄道袍的中年男子,赫然是文山真君。
文山真君瞧见宗山真君先是殷勤地叫了声“大哥”,随后啐了一口,朝甘子实、温承安等人离开的巷口剐了一眼,面色阴冷:
“大哥为何阻我?他凌霄派向来强压我们丹霞洞一头,这几个小崽子我看同那江铃儿是一伙的,屡次与我作对!大哥,你我兄弟二人何不就此机会斩杀这几个小崽子,灭一灭他凌霄派的风头?!”
“糊涂,你以为就此推到金人身上,无崖子那个老狐狸便觉察不出了?天真。”宗山真君淡淡扫了文山真君一眼,向来和善的娃娃脸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只余一片淡漠的森冷,就像他背后爬满青石的苔藓、砖瓦滋生的霉菌,湿湿冷冷,无端叫人觉得不寒而栗。
“老镖头死前定将《长生诀》给其独女,否则空妩为何对她穷追不舍?东南方向,天下第一镖的通城密道。你要赶在袁闻康等人找到江铃儿前抓住她。记住,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抓住江铃儿的机会。”
提起密道,文山真君一顿,登时想起赵逍那个疯子,咬了咬牙:
“大哥放心,我这次必定取得《长生诀》!”——
密道。
那厢江铃儿持着手令赶到密道。
原以为手令会是什么机关密码,没想到手令上只简简单单四个字——
潜龙勿用。
手令上确实是老镖头的笔迹,可除了这四字再无其他。而面前是被巨石堵住的密道口。
她也不敢妄用奔雷掌碎石,万一密道坍塌了如何是好?
江铃儿几乎把这四个字看出花儿来也瞧看不出这四个字究竟和挪开密道前的巨石有什么关系。
她正疑惑着,倏然耳廓一动,偏过头去,与此同时足尖点地腾空后退,霎时颊边被削去两缕碎发,身侧的石壁被凭空削去寸长的两道狭长印记!
而后才传来极具杀气,叫人脊背发凉的“铮——”的一声。
空妩手抱古琴,素手还拨动在琴弦之上,抬眼扫了她一眼,轻笑了声:
“还算机灵。”
江铃儿脸色很差,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浑身像一张拉满的弓绷到极致。
不光是因为遇到最不想遇到的人,还想到了某种可能。
知晓天下第一镖密道的人极少,又恰巧选择在这个时候前来堵她……只能是赵逍将她的行踪透露给空妩。
她原以为,原以为赵逍还有那么一丝真情,不是对她,而是对金陵的百姓,哪怕只有一丝真情也不愿山河破碎,故土生灵涂炭。
哪怕对得起他一日身为天下第一镖总镖头的身份,不然他为何会将手令给她?
而这一切竟是为了捉她设下的陷阱……!
手令被江铃儿死死攥在掌心,顷刻间化作齑粉落在密道阴暗潮湿的泥泞里。
江铃儿两手起势猝不及防,竟抢先攻向空妩!
空妩微微错愕,是极少有人在她手下侥幸逃过一命还敢有如此胆识的,她倒欣赏她这份胆色,临到头居然还有些舍不得杀这丫头。
不过这样的念想也不过转瞬之间,空妩连连弹指虚发,铮铮琴音化作凛冽杀气似一张网向江铃儿兜头袭来!
得亏日复一日负重训练,江铃儿现下的迷踪步可谓炉火纯青,身形若游龙一般,再未被琴音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