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暴动(2)

  辛夷和毛秤砣,走到狮子山的峪口,迎面碰到血余。辛夷喊道:“血余,你这个土贼牯子,又在哪里偷了人家的东西?”

  血余三番五次被辛夷抓到过,挨过辛夷吊半边猪,老梽木棒棒的侍奉,看到辛夷的鬼影子,心里都打着寒噤子。

  血余勒转身子,拔腿就跑。

  辛夷说:“血余,你跑,放肆跑,看你跑得比我枪子还快吗?”

  血余听到辛夷拉动枪栓的声音,立马不跑了,老老实实走到辛夷面前,说:“警察叔叔,我只不过是偷了三块腊肉。”

  血余的爷老子,年轻的时候,有几斤蛮力气,半夜三更,偷来一副三百多斤重的黑漆棺材,用肩膀扛着走。恰巧,一个夜行的赊刀汉子,看到移动的棺材,当场就被吓死了,成了西阳塅里第一大疑案。

  大饥荒的年代,血余这个土贼牯子,再没有什么东西可偷了。这个老土贼牯子,对小土贼牯子血余说:“崽啊,你还不去偷点吃的东西回来,我就对你告辞了。”

  血余问:“爷老子,你告什么辞?要到哪里去?”

  老土贼牯子说:“我向你告辞,是要阎王老子那里去。”

  血余走出去四天,终于偷回来一只做种的老鸡婆,准备与父亲分享劳动所得,哪晓得,老土贼牯子,死了两三天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得土贼侥幸名。小土贼牯子把老土贼牯子背到山上,自己亲手挖了个浅坑,把老土贼牯子埋了。

  血余听说穷得屙血的单身汉子石韦,吊死在保长景天家的大门口,景天家里的人,逃得干干净净。呵呵呵,机会来了,这次不去偷可以吃的东西回来,怎么对得起十根发痒的手指头呢?

  趁着混乱,血余钻到景天木板楼梯下的风车后面,用一具棕须子编的蓑衣,藏住身子。

  做土贼牯子这一行,凭的就是胆大心细。听剪秋说,每家每户可以分得一百斤粮食,血余冒险钻出来,顺手偷了三块腊肉,正准备回家去,挑一担大灰箩,来分粮食。

  哪晓得,血余碰上折财鬼辛夷。

  辛夷对三块腊肉,显然不感兴趣。辛夷要的东西,是保长景天家里的情况。辛夷说:“小土贼牯子,来来来,你坐到我的身边来,我有话问你。”

  老土贼牯子,喊比他小几岁的七五斗桶,一口一声警察叔叔。小土贼牯子,当然要继承他爷老倌子的传统,喊比自己小几岁的辛夷警官,为警察叔叔。

  血余说:“警察叔叔,你喊我过来坐,不是一个圈套吗?趁机抓住我?”

  “我不抓你,当真不抓你。”辛夷拍着胸膛说:“我抓你这个小土贼牯子干什么?我要抓的是剪秋大爷,枳壳大爷,青蒿老倌子,这三条浮头鱼。”

  “警察叔叔,你不晓得,这三个人,还得听另外一个人指挥呢。”

  “哎呀,这个人,有什么本事,能指挥得了西阳塅里三条霸蛮汉子?”

  “警察叔叔,那个人,是个女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功夫大坨子,喊她做政委。”

  “正位?什么正位?”辛夷尖叫道:“我晓得了,正位,就是开席时,坐在主宾位置上的人。”

  旁边的毛秤砣,插嘴问道:“那个女孩子,血余,你认识吗?”

  血余说:“我怎么不认识?她是枳壳大爷的外孙女,叫女贞。”

  “血余,你讲实话。你没看见景天保乡和七五斗桶他们这帮人?”辛夷不认为一个什么女贞,可以翻得了天的。

  “他们呀,鬼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呢。”血余说:“倒是剪秋他们,七八十条精猛汉子,一人一根梭标枪,威之武之。剪秋活像是瓦岗寨里的程咬金呢。”

  毛秤砣急不可耐地问道:“这位兄弟,剪秋他们,是在我家里打家劫舍吗?”

  “什么打家劫舍?”小土贼牯子说:“毛秤砣,你爷老子景天,吃了那么多的冤枉钱,就不该吐出来点?又逼死了石韦,这叫做大路不平,众人踩。”

  “你们两个人,莫争了。”辛夷说:“毛秤砣,我们幸亏碰到了血余,不然的话,我们冒冒失失闯进去,你这条小命,就像一只黑蚂蚁子,给剪秋他们踩死了。”

  辛夷的话,毛秤砣深以为然,点头称是。

  “毛秤砣,你走开一点,我和警察叔叔说句私家话。”

  待毛秤砣走开,血余说:“警察叔叔,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事呢。”

  “什么事?”

  “你老婆茵陈,被剪秋他们,关在景天家里的小阁楼里。”

  “剪秋他们,为什么关着她?”

  “警察叔叔,我不晓得你家的堂客们,到底蠢不蠢。到了大吵人命的场面,她还在帮着景天讲好话。”

  辛夷心里想,茵陈这个骚货,肯定是裤裆里的两块皮,夹不住了。这些话,辛夷又不能对血余说的。辛夷仔细一想,才说:“血余,你今夜里,悄悄的溜到景天家里去,把茵陈放出来。”

  “警察叔叔,我不瞒你说,今夜里,我急着去景天家里,分稻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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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余,老子要你做点事,你胆敢和啰啰嗦嗦?”

  “警察叔叔,你体谅我咯。”血余说:“我不去分点粮食,岂不会活活饿死?”

  辛夷喊道:“毛秤砣,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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