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芍药仙子,十世病苦终得糖!
深宅大院。他带着她去最热闹的庙会,挤在人堆里看赤膊的大汉胸口碎大石,看喷火的艺人,看穿着斑斓戏服的伶人在高高的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她听不懂却觉得无比新奇的故事。喧天的锣鼓、鼎沸的人声、混杂着各种小吃香气的空气……这一切都强烈地冲击着叶瑶的感官,让她苍白的小脸难得地泛起一丝红晕,咳得也格外厉害些。
“喂!别光顾着自己吃啊!”一次看戏回来的路上,叶瑶靠在巷子阴凉的墙壁上喘气急忙服了一颗药,洛春风凑近她,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她腰间那个绣着缠枝莲纹的小荷包——里面装着她每日必备的药丸,外面总裹着一层薄薄的、甜甜的糖衣。
“这个……”洛春风舔了舔嘴唇,声音里满是渴望,“给我一个尝尝呗?就一个!”他爹娘管得严,说他嗓子坏了根子,一点糖星子都不许沾。
叶瑶捂着荷包,有些犹豫:“这是裹药的……”
“哎呀,药是苦的,糖是甜的!你天天喝苦药,嘴里全是苦味儿,哪还尝得出糖的甜?给我一颗,我明天带你去河边看人捞大鲤鱼!”洛春风拍着胸脯保证,那粗哑的嗓音此刻充满了诱惑。
叶瑶看着他渴望的眼神,心一软,小心翼翼地打开荷包,取出一颗裹着浅褐色糖衣的小药丸,剥下那层薄薄的糖衣,递给他。洛春风如获至宝,飞快地将那点糖衣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脸上是纯粹的快乐,仿佛吃到了世上最珍贵的美味。阳光落在他稚气的笑脸上,也落进叶瑶沉寂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暖意。原来她的药,也能带给人这样的甜。
“甜吗?”她小声问,带着点分享的期待。
洛春风咂吧着嘴,用力点头,哑着嗓子:“甜!比什么都甜!”他看着她苍白脸上那一点点因他而起的生动,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像个分享天大秘密的同谋:“以后,我带你出去玩,你给我糖吃,好不好?”
叶瑶看着他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广阔天地。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像许下一个最重要的承诺。从此,冒险与糖,成了他们之间最牢固的纽带。
岁月在汤药的苦涩与洛春风带来的“甜”中悄然流逝。叶瑶的身体依旧孱弱,风一吹就倒,内至季节变换必缠绵病榻。可洛春风从未放弃过她。他翻墙的身手越来越利落,带她见识的天地也越来越广阔。
后来两家都搬到京城,十三岁那年叶瑶病情实在严重,家里将她送走访名医治疗,洛春风也被送去濯阳山学艺。
却不想十七岁那年于紫竹林下又一次遇见。
海市一行众人平安回来。当年的顽童与病女,早已长成玉立的青年与清丽的少女。青梅竹马的情意,在无数颗蜜饯的交换、无数次携手同游的冒险、以及劫后余生的生机中,水到渠成,酿成了醇厚的爱意。两家门第相当又有婚约,虽有叶瑶体弱之虑,但洛春风的坚持如磐石,最终促成了这桩姻缘。
那夜,红烛高烧,锦帐流苏。洞房花烛夜,叶瑶一身繁复的凤冠霞帔,坐在喜床边,苍白的面容被烛火映照出几分难得的暖色。洛春风轻轻掀开她的盖头,凝视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珍重与爱恋。他端起合卺酒,自己那杯一饮而尽,却只将叶瑶那杯递到她唇边,让她轻轻沾了沾。
“意思到了就好。”他哑声说,带着笑意,“你的身子,少碰酒。”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小包东西,层层打开,竟是几颗晶莹剔透的冰糖山楂。“这个,”他拿起一颗,小心地喂到她嘴边,“甜的。”
叶瑶就着他的手咬下,酸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比任何琼浆玉液都更醉人。红烛的光晕里,他沙哑的嗓音成了世间最动听的情话。那一刻,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被宿命诅咒、油尽灯枯的人。
婚后的日子,是叶瑶十世轮回里最接近“幸福”的时光。洛春风依旧是她生命的光。渐渐的他教她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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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听他们瞎说!动一动,血脉活了,说不定病就好了!”洛春风在洛府后花园僻静的角落,笨拙却认真地比划着,“你看我,虽然我不太用功,练了拳脚,壮实多了!就是这破嗓子……”他清了清那依旧沙哑的喉咙,有些懊恼。
叶瑶学得很慢,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压抑的轻咳和喘息。但每当她累得额头冒汗、脸颊泛起不健康的潮红时,洛春风总会适时地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颗剥好的、裹着厚厚糖霜的蜜饯——那是他省下自己的零花钱,特意托人从老远的地方买来的,比她药丸上那层薄薄的糖衣甜得多、也厚实得多。
“歇会儿,吃颗糖。”他的声音粗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那点纯粹的甜意融化在舌尖,似乎真的能暂时压下喉间的腥气和胸腔的滞涩,也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力气。这微末的武艺,竟如一道微弱的暖流,极其缓慢地滋养着她枯竭的生机,让她比前几世多撑过了许多个春秋。
他不仅带她看遍江南烟雨、塞北风光,甚至在她身体稍好的时节,凭借着他教她的那点微末功夫和过人的智计,两人竟真有过一段短暂的“江湖”生涯。
他们扮作寻常旅人,在茶坊酒肆听豪侠故事,在荒山野岭遭遇过剪径毛贼。叶瑶虽不能动手,但她心思细密,几次靠着巧妙的言语和洛春风那功夫的虚张声势,竟也化险为夷。
然而,再多的温情与冒险,终究敌不过刻在神魂深处的病劫。叶瑶的身体,就像一盏不断被拨亮灯芯、却注定油尽的琉璃灯。每一次“精彩”的远行,每一次情绪的剧烈波动,都在无声地加速那灯油的枯竭。
尤其是北征时先受钱南郑一掌,又强行七剑合璧伤了身体。
二十五岁这年深秋,肃杀的寒风卷过庭院,叶瑶彻底倒下了。
这一次,病势如山崩海啸,摧枯拉朽。名医请了一拨又一拨,珍贵的药材流水般送入洛府,他甚至与江云濯同去万花谷寻张五爷求救,最终也只是摇头叹息,留下“油尽灯枯,回天乏术。因果循环,向死而生。”八个字。
曾经富丽堂皇的卧房,如今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沉沉的暮气。叶瑶躺在锦被之中,瘦得脱了形,面色灰败,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清澈,带